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秘密森林
2022-05-27

虽然黑暗王爵给出的残酷选择题,让秦天备受折磨,但他终究选择坚持底线,与“恶魔”抗争到底。秦天重拾信念,却得知儿子小默陷入了生死危机。作为父亲,他奋不顾身地去拯救孩子;作为警察,面对恶徒伍龙三番五次的威胁与挑衅,他决定主动出击……21.坠入陷阱

找到米妮家后,秦天开始敲门,敲了一会儿没反应,他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。房间里传来一个慵懒中透着不耐烦的女人的声音:“谁啊?大清早的敲什么敲,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了?”

秦天瞄了一眼手表,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,一般人很少这个点儿还在睡觉,这让秦天下意识地想到了米妮的职业,她在一家夜场当陪酒女郎,昼夜颠倒可能已成习惯。

防盗门开了一条缝,露出一张女人的脸。秦天看过米妮的资料,知道她今年不过三十出头,不过那张卸妆之后的脸,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很多,面露憔悴,眉梢眼角带着一种沉积已久的郁愤。

米妮用一种警惕的眼神,上下打量着秦天,问道:“你是谁?我不认识你!”

為了避免刺激米妮的情绪,秦天并没有穿警服,但他还是需要表明身份。他掏出警官证,语气和善地说道:“我是警察,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。”

米妮没去看那张警官证,也没有把门打开,她冷着脸说道:“我又没犯法,找我干吗?”

秦天碰了一鼻子灰,却不急不恼,微笑着说道:“可以让我进去说话吗?把人挡在门外,不是待客之道吧!”

米妮没办法,把防盗门打开,让秦天进来,不过从重重的关门声中,可以看出她不欢迎的态度。

秦天坐下来的同时,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,不大的一居室,装修和布置很简陋,只有很简单的几样家具,应该是出租房。

米妮把一杯白开水放到秦天面前,不冷不热地说道:“没茶叶,将就点。”

秦天摆摆手,说道:“不用,我不渴。”

米妮抱着胳膊,斜睨着秦天,耸了耸肩膀,说道:“你一不喝水,二不上厕所,跑我这儿来干什么?哦,对了,莫非是找我陪酒的?那你来错时间也找错地方了,你应该晚上去夜场找我。”

秦天有些尴尬,清了清嗓子说道:“我这次来,是为了伍龙的事。”

“伍龙?”米妮表情夸张地“咦”了一声,一副大惊小怪的腔调,“他不是在坐牢吗?能有什么事?难道是有立功表现,减刑出狱了?那你们应该通知他的家属啊,找我这个姘头干吗?”

韦石说得没错,这女人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,秦天不想再任由她胡搅蛮缠,他直截了当地说道:“伍龙越狱潜逃了,根据警方的判断,他现在就藏匿在市区某个地方,而且肯定有人从中协助,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“不明白!”米妮很干脆地说,“我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,你最好别跟我打哑谜!”

“好,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!”秦天站起身,盯着米妮说道,“我们排查了伍龙的所有社会关系,嫌疑最大的就是你,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了吧?”

“你们怀疑我?”米妮眼睛瞪得滚圆,一副又委屈又气愤的模样,仿佛瞬间化身为蒙受奇冤的窦娥,就差仰天悲呼了,“我已经整整三年没见过他了,你们凭什么怀疑我?”

秦天正色道:“合理怀疑是警方办案的基础,如果你没有窝藏包庇逃犯,大可不必担心,但我必须提醒你,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,窝藏包庇罪犯,会受到法律的严惩,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!”

米妮别过脸去,似乎根本不想听,秦天顿了一顿,继续往下说:“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,关键在于能否及时回头,如果你真的身陷其中,现在唯一的自救之道,就是协助警方,立功赎罪,供出伍龙的下落。”

米妮垂下眼皮,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,她是借此表达对秦天的不屑,还是在掩盖内心的不安呢?秦天趁热打铁,抛出了杀手锏:“我知道,你有一个十岁的女儿,一直跟着你母亲,你愿意让她成为一个罪犯的孩子,愿意让她在成长的关键时刻失去母亲的陪伴吗?”

米妮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戳了一下,身体一阵颤抖,她紧紧咬着嘴唇,似乎在强忍着什么,可惜最终还是没忍住,两行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。

秦天用鼓励和期待的目光看着米妮,可惜他最后还是失望了,米妮擦了擦眼泪,语气冰冷地说道:“我没见过他,他也没联系过我,我想窝藏包庇他,也没那个机会。你还有别的事吗?”

米妮摆出一副逐客的架势,秦天只好无奈地起身告辞,他把自己的名片放到茶几上,说道:“也许你需要时间考虑一下,想通了给我打电话。”

秦天走到门边,刚打开房门,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喝叫:“等一等!”

秦天闻声回头,不由为之一愣,米妮像是突然变了个人,表情中透出一种凌厉的凶狠,如果说她刚才的眼神中结满冰霜,那么现在她的眼眸中就全是火焰,仇恨的火焰。她手里拿着那张名片,瞪着秦天问道:“你就是那个姓秦的警察?三年前,就是你追了好几个省,亲手把伍龙抓到牢里的?”

看到秦天点头承认,米妮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,她歇斯底里地冲着秦天嚷道:“如果不是你,他早就远走高飞了,我们早就在一起了,他答应过我,逃出边境后,会想办法接我出去。就因为你,毁了我们两个!我恨你!”

秦天啼笑皆非:“你钻进牛角尖了,这怎么能怪我呢?我是一名警察,惩治犯罪、抓捕逃犯是我的职责,他坐牢的原因,是因为触犯了法律!”

“法律?”米妮状若疯狂,大声叫道,“少拿这两个字唬我,我在黑暗中活了这么多年,什么不公平的事没有见过?你敢说所有坏人你们都有胆量去碰?包括那些位高权重的坏人?你敢说你们从没抓过一个好人?没制造过一个冤案?”

这番话仿佛一记重拳,击打在秦天头颅上,一下击散了他的三魂七魄,他呆呆地站在那里,连眼神中都透出几分虚弱。

米妮的情绪彻底失控了,猛地扑到秦天身上,对他又咬又抓,处于失神状态的秦天猝不及防,被她在脸上挠了好几个血道子,手腕上还被狠狠咬了一口。

面对一个近乎疯狂的女人,即便秦天是个训练有素的警察,制服她也花了一番力气。他把米妮牢牢按在沙发上,大声说道:“你冷静一点,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!”

米妮也累垮了,她不再反抗,“呼哧呼哧”喘着气,秦天松开她,说道:“如果你不想跟我打交道,也可以联系我的同事,你一定要考虑清楚,这世上没有后悔药!”

秦天起身离开,一路上情绪沮丧,局面居然会演变成这样,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。突然,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,接通后竟然传出米妮的声音,听上去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:“不好意思,我刚才太冲动了,希望你不要怪我,我压抑了太多年……”

说到这儿,那边陷入了沉默,似乎米妮想说什么,又犹豫着下不了决心。秦天心中一动,赶紧问道:“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?是关于伍龙的吗?”

一阵更久的沉默之后,米妮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:“你这会儿就过来吧!”

秦天精神大振,原路返回。看来在经过一开始的狂躁情绪之后,米妮的头脑彻底清醒了,也许她不想承担坐牢的后果,也许她害怕和女儿骨肉分离,终于在短短的时间内想通了。

十分钟之后,秦天回到了米妮家,防盗门虚掩着,他推门走进去,刚踏入客厅,猛地往后退了一步,脸色一下子变了。

只见米妮躺在地上,腹部插着一把匕首,她已经一动不动了,但从她体内不断流出的鲜血,却像一条条红色的蛇,在地上蜿蜒……

秦天毕竟不是常人,他见多了命案现场,迅速冷静下来,他趋前几步,避开那些“血蛇”,观察着米妮的情况,他首先要确认米妮是否还活着,同时要避免破坏现场。

就在这时,楼道里传来纷乱的脚步声,秦天听到声音,刚刚回过身,便被两双有力的手按住了双臂,“咔嚓”一声,秦天只觉得双腕一阵勒痛,一种钢铁的冰冷瞬间透过双手,传遍他的全身。

秦天低头看看腕上闪着冷光的手铐,又抬头看看围住自己的警察冷峻无比的表情,一颗心瞬间掉入了无底深渊。

秦天知道,自己掉入了陷阱,一个可怕的陷阱。22.有口难辩

秦天尽量保持着平静,对那几位警察说:“你们不要误会,人不是我杀的,我也是警察。”

秦天最后那五个字,让几位警察都愣了一下,面面相觑,秦天见状说道:“我衣兜里有证件,你们可以看一下。”

警察们查看了秦天的证件,表情缓和了一些,那位带队的警察说道:“暂时还不能给你打开手铐,相信你能理解。”

秦天点头:“我明白!”

这些警察是接到110指令,赶过来的辖区派出所民警,他们保护好现场后,向公安局刑警队汇报了情况。半个小时后,韦石带队匆匆赶到,他看了秦天一眼,并没有多说一句话,便开始带领技侦人员对现场进行勘查。随着勘查工作的逐步深入,他的表情也越来越严峻。

秦天坐在刑警队审讯室里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,他对这里太熟悉了,但这次充当的角色,却是完全陌生的,从警察变成了犯罪嫌疑人,从审讯者变成了被审讯者,这种心理落差,谁能受得了?

在被一路押送进来的过程中,秦天遇到了不少同事,从他们的目光中,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内容:震惊、疑惑、不解、茫然……虽然碍于纪律,大家都不便直接向秦天询问,但他们的表情中,分明都流露出关切,这无疑是秦天平时为人的最好证明。

趁着审讯室没人,秦天把今天遭遇的一切,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却仍然有种迷雾重重的感觉。是谁精心给自己挖下了这个陷阱?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去米妮家找她?难道这个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?秦天突然莫名地打了个寒噤,一双黑色的眼睛出现在他的脑海中。

这时候,审讯室的门开了,韦石迈步走进来,他并没有坐到审讯桌后面,而是径直走到秦天面前,两人相对而立,注视着对方。当队长时间久了,韦石早就修炼得喜怒不形于色,但此刻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,语气中透出一种痛心疾首的味道:“老秦,你、你太冲动了,你做出那种事,让我怎么救你?”

秦天呆了一下,无法置信地喊道:“连你也相信我会杀人?”

韦石沉声道:“我倒希望是假的,但铁证如山,我不信行吗?”

秦天问道:“什么铁证?”

韦石说道:“首先你是在命案现场被抓的,其次经过勘查后可以确认,现场只有两个人的脚印,一个是被害者米妮的,一个是你的,你不是凶手,难道凶手是插着翅膀进来的?能脚不沾地地把人杀了?”

秦天愣住了,过了好半天才说:“会不会是用机关术杀人?比如人躲在门外,用弓弦或机簧把匕首弹射进室内,把人殺死?”

韦石气极反笑:“这是发生在现实中的凶杀案,不是推理小说里的内容,何况就算这种杀人方式有可行性,在这个案子里也被排除了,米妮不是背部被刺,而是腹部中刀,一击致命。她既不瞎又不傻,这么近的距离,有人向她发射匕首,她会发现不了?会站着不动,给凶手当活靶子?你觉得可能吗?”

秦天沉默了,他不得不承认,韦石的话有道理,可是他实在想不出来,除了这种方式,凶手能有什么办法不留足迹地杀人嫁祸。

秦天和韦石并肩作战多年,彼此间有无条件的信任,现在连韦石都掉入了那个骗局,不再相信自己,自己处境之危险,也就可想而知。不行,必须扳回这种局面!秦天盯着韦石,说:“我们相交多年,我想知道,你对我的看法。”

韦石不假思索地说道:“你比我大两岁,我一直把你当成兄长,有时候甚至把你当榜样,你是我见过的最尽职尽责的警察!”

秦天缓缓说道:“谢谢,尽职尽责不敢说,但我一直坚守着职业底线,你认为我这个警察会知法犯法,干出杀人害命的勾当吗?”

韦石斩钉截铁地说:“不会!”

秦天点了点头:“我去找米妮,只是出于工作的需要,跟她完全没有私仇,你认为我有杀人的动机吗?”

韦石毫不犹豫地说:“没有!”

秦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:“那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有一点信心?”

韦石突然沉默了,良久才缓缓说道:“如果你单单是一名警察,我相信你绝不会做出那种事,但你还有一个身份,正是这个身份,让一切都变得有可能。”他面色凝重,缓缓说出了那两个字:“父亲!”

秦天表情凝固了,韦石摇头一叹:“对你而言,能压倒警察这个角色的,只有父亲这个身份了。你太爱小默了,爱得近乎偏执,你不能容忍他受到一点点伤害,可是他的生命现在受到了来自伍龙的严重威胁,偏偏这个逃犯神出鬼没,咱们又抓不到他。你去做米妮的工作,其实带着双重身份——警察和父亲。很显然,警察这个角色没能发挥作用,米妮根本不吃那一套。这时候,你以父亲的身份登场了,用锋利的匕首威胁米妮,逼她交代伍龙的下落。在那一刻,你不再是一个牢记使命的警察,只是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……”

秦天越往下听,越觉得浑身发冷,仿佛这些事真的是他做的,假如真有那么一天,警察和父亲的身份产生冲突,要违反法律,才能保护小默,他会不会拔出锋利的匕首呢?秦天不愿往下想。

韦石继续说道:“换了一般女人,面对白刃相加,恐怕早就吓软了,可惜米妮这个女人偏偏不一般,也许她的血液里真的有疯子的基因,她非但没被吓住,反倒对你又抓又咬,就这样,你的脸上和胳膊上,留下了被她抓咬的伤痕,她的指甲缝和口腔里,留下了你的皮肤纤维组织,这起凶杀案,也因此留下了铁证……”

秦天打断韦石的话,冷冷地说道:“接下来的过程,是不是该我主动交代了,激烈的厮打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,把那柄用来威胁她的匕首狠狠插入了她的小腹……”

韦石发出一声长叹:“你终于承认了!”

秦天气得双手发抖,他大喊一声:“我承认什么了?韦石,你好好想一想,如果是我用匕首刺死米妮的,匕首柄上肯定会有我的指纹!我问你,有吗?”

“有啊!”韦石想也没想地说,“匕首柄上有你的指纹,而且是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!”

极度惊骇之下,秦天差点跳起来,失声叫道:“什么?”23.无罪可认

对秦天的这种反应,韦石也有些奇怪,他说:“这种关键性的证据,我们怎么可能忽略呢?我们现场提取了匕首柄上的指纹,也与你的指纹进行了比对鉴定,可以确定为同一人。”

秦天脑子一片空白,口中喃喃自语:“这怎么可能?怎么可能?”他拼命回忆着,在最近这段时间,有没有在某种情况下,手持过一把匕首,给人留下了栽赃陷害的机会,想来想去,可以确定,这种可能并不存在。

这下秦天终于明白了,为什么韦石不相信自己,换了他来办这个案子,面对这些凿凿铁证,也绝不会有任何怀疑。

秦天仿佛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,从肌肉到血液,甚至每一个细胞,都彻底冻结了。在深入骨髓的寒冷中,他看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: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,没有人会相信他不是凶手。谁说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?谁说的?

韦石坐到了审讯桌后,他眼中的感情色彩渐渐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刑警队长的冷静和威严,好在他对秦天的称呼还没有变:“老秦,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秦天说道:“我知道,我现在说什么,都不会有人信,但我是不会认罪的,因为我没杀人,我是被陷害的,我无罪可认!”

“陷害?”韦石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,眉头微皱,思索着。

秦天说道:“我怀疑在米妮的房里还藏着一个人,他听到了我和米妮的所有对话,在米妮改变主意、给我打了电话之后,他杀了米妮,既达到了杀人灭口的目的,避免她交代出伍龙的行踪,又能对我栽赃嫁祸,让我永世不得翻身!”

韦石说道:“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他要有未卜先知的本事,能预知到你会去米妮家;他要有脚不沾地的本领,能不留足迹地行凶杀人;他还要有盗取指纹的特异功能,把你的指纹留在匕首柄上,同时在杀人时不留下自己的指纹。老秦,你觉得世上有这样的人吗?”

秦天陷入了彻底的沉默,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怀疑挖下陷阱的,是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黑暗王爵,但这个想法怎么跟韦石说呢?说了他又怎么会信呢?关于黑暗王爵的那些荒诞离奇的情节,比起自己这次的遭遇,更加匪夷所思。

秦天还有一些疑惑,他问韦石:“那些警察第一时间赶到,似乎是有备而来,你不觉得奇怪?”

韦石说道:“他们是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,报警者是对面楼上的一个中年人,当时正在阳台浇花,看到米妮家有人在激烈厮打,赶紧拨打了110,正好辖区派出所离米妮家很近,所以他们来得很及时。”

秦天说道:“我手机的通话记录里,有米妮打给我的电话,我正是接到这个电话之后返回她家,也由此蒙上了不白之冤,你認为这条通话记录有价值吗?”

韦石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,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这条通话记录,最多只能证明她给你打过电话,其他什么都证明不了,比如完全有可能是这种情况,你第一次去找她时,她正好不在家,你把名片留在门上,她回来看到后,打电话让你去,之后就发生了命案。”

审讯室里再次陷入沉寂,秦天苦笑一声说道:“还真是世事多变,谁能够想到,我们两人竟有机会分别扮演这两种角色……”

韦石也深有感触,语气中带着感伤:“是啊,谁能想得到呢?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,你是我最看重的知己、兄弟,如果你遇到了危险,我可以舍掉性命去救你,可是这次我真的帮不了你!”

韦石的话让秦天为之感动,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:“我有一件事求你,你一定要答应我!”

韦石应允道:“你放心,只要我能做到,只要不触犯法律,我会尽我的全力!”

秦天一字一顿道:“我把小默交给你了,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。”

韦石走到秦天面前,无视他腕上锃亮的手铐,紧紧握住他的双手,说道:“没用的话我不想多说,就一句话,小默以后就是我的儿子,我绝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!”

秦天缓缓闭上眼,他怕眼泪会流下来……

刑警队羁押室内,秦天躺在那张硌人的硬木床上,呆呆地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。夜长得像是没有尽头,天仿佛永远亮不起来了。他只觉得胸中憋闷,闷得他喘不过气,他好想像个疯子一样,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几声,但他知道,哪怕把嗓子喊破,也没有半点用处。

直到这时候,秦天才真正体会到贺炜当初蒙受奇冤时的恐惧和无奈、悲愤与绝望。很多事情,只有身临其境,才会有刻骨感受。秦天现在才明白,相比贺炜承受过的一切,他这些年自以为沉重不堪的负罪感,算得了什么?他当初的那种选择,又是何等可恨!

现在秦天没有任何怀疑了,设置这个陷阱的一定是黑暗王爵,这是他惯用的手法,他要让自己这个曾经制造冤狱的人,去体会那种蒙冤获罪的感觉。不知为什么,这一次秦天对黑暗王爵完全恨不起来,他觉得这是自己应受的惩罚、应得的报应!

清晨,秦天呆呆站在铁窗前,凝望着被栅栏分割成长条形状的天空。外面传来上班的军号声,带着催人奋进的激昂。平时这时候,秦天已经伴着军号,迈着有力的步伐走进单位,换上他心爱的警服了。可惜从此以后,他再也没有穿上警服的机会了,他从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,变成了一个可耻的杀人罪犯。是的,他知道自己是无罪的,是被陷害的,但那有什么意义呢?

作为一名警察,秦天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,尽管他不会认罪,但在证据链完整的情况下,有没有认罪口供,并不会影响他被提起公诉定罪判刑,成为法律认定的罪犯,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耻辱!

不接受又能怎么样?黑暗王爵的手段太过高明,连韦石都被彻底蒙蔽,他还能指望谁?如果自己没被关进来,也许还有反败为胜的一线机会,可惜自己已经深陷囹圄失去自由……

“逃出去”,这三个字猛地蹿进秦天的脑海,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,他拼命地想扑灭这个念头,脑子里有个声音总响着:“不行、不行,绝对不行!”然而,逃跑的念头一旦产生,就如同星火燎原,在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,让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灼热起来。

“为什么不行?”秦天在羁押室走来走去,有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激烈地争吵着,其中一个声音后来居上,压倒了前一个声音:“凭什么说不行?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?”

又一道残忍的选择题摆在了秦天面前,没错,逃出去才有机会,才有可能查出真相,然而,让一个将遵纪守法当作人生铁律的警察去越狱当逃犯,实在是太难了。

如今的秦天,虽然罪责难逃,百口莫辩,但他胸中坦然,问心无愧,也许黑暗王爵能让他蒙冤而死,但没有任何人能让他俯首认罪。然而,如果他迈出了越狱逃亡这一步,他自己都不得不在内心承认,他是一名逃犯了!

就在秦天灼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时,一张倔强的面孔出现在脑海中,他突然想到了小默,就因为亲生父亲被判成杀人犯,小默把这个沉重的包袱背了整整十年,难道要让他的养父也成为杀人犯,让他背负上加倍沉重的包袱,背上一辈子吗?两任父亲都沦为杀人犯,世人会怎么看待小默?他这辈子还能抬起头吗?

秦天慢慢握紧了拳头,动摇的意志变成坚定的决心:为了小默,他也要逃出去,还自己一个清白!24.铤而走险

秦天知道,他只是迈过了心理上这一关,想逃出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他来到刑警队这些年,还没有一个犯罪嫌疑人能逃出去的。

但秦天显然具备其他人所没有的优势,除了对刑警队的周遭环境和羁押方式极为熟悉,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是,看押他的警察是他过去的同事,对他的看管和防范难免有不到位的地方,这些都为他提供了可乘之机。

秦天很清楚,这个案子在结束侦查阶段后,就会进入审查起诉和审判阶段,等进了看守所和监狱,他就很难有机会逃脱了,他必须抓紧时间。

下午一点半的时候,秦天提出要去厕所大解,当时看押他的警察是高绪和董亮,两位警察都很年轻,以前跟秦天相处得都不错,向秦天学习、请教过不少业务上的问题。一夜之间,秦天从警察变成了罪犯,同事变成了看押他的人,这种关系的变化,让彼此都有些尴尬。

秦天戴着手铐走在前面,高绪和董亮紧随其后,厕所离羁押室只有几步之遥,拐过一个弯就到了。高绪守在门口,董亮跟着秦天走进厕所,打开隔间的门,取出钥匙打开了秦天右手的铐环。这是刑警队通用的做法,嫌疑人要解大手时,警察会打开一只手的铐环,锁在隔间内的钢铁水管上,然后警察退出,去外面等待。

秦天的呼吸变得急促起來,他等的就是这一刻!

董亮把铐环扣住水管时,身体侧对着秦天,这么一来,嫌疑人脱离了他的视线,而他的身体却处在嫌疑人的攻击范围内,对于一名警察而言,这是不可原谅的错误,如果是面对其他嫌疑人,董亮绝不至于如此轻率大意。

秦天在心里默念一句:“兄弟,对不住了!”他手掌立起,闪电般切在董亮的后颈上,董亮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,秦天顺势把他扶住,慢慢放在地上,如果发出倒地之声,就有可能惊动外面的高绪。

看着不省人事的董亮,秦天心里满是愧疚,以董亮的身手,自己和他正面交锋,未必能占到便宜,他之所以能一招制敌,只有一个原因,董亮在内心深处,并没有把他当作犯罪嫌疑人,而是仍然将他当成了那个亦师亦友的前辈。

秦天知道,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,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,打开了另一只铐环,脱下董亮的警服,飞快地穿到自己身上,然后把手铐塞在腰间,又游目四顾,找到一块破布,放到口袋里。

秦天低着头向门口走去,高绪背对厕所门站着,听到脚步声,下意识转过身。

秦天抬起手揉揉眼睛,借着这个动作,用手掌遮住了大半张脸。

由于秦天穿着警服,厕所里光线也不太好,高绪果然上了当,把秦天当成了董亮。

秦天又往前走了几步,他一边调整着呼吸,一边做好了出手的准备。这时候两人已经近在咫尺,高绪一下认出了秦天,脸色刷地变了,惊喝一声:“你是……”

秦天哪会容高绪做出反应?他纵身一跃扑过去,出招如疾风闪电,高绪失了先机,只有招架之功,没有还手之力,被秦天一脚踹倒,牢牢按在地上,拖行几步后,秦天掏出手铐把他铐到一根管子上。

高绪又惊又怒,扯着嗓子大喊:“来人……”一块破布被塞到他嘴里,把那个“啊”字堵了回去。他狠狠地瞪着秦天,眼神中除了悲愤,还有一种深深的失望。

秦天无法正视这种目光,他侧过脸低声说道:“对不住了兄弟,我没有别的路走。”

高绪怒目而视,一脸鄙夷之色。秦天缓缓道:“如果你认为我越狱逃亡,是因为贪生怕死,那就错了,我不是那样的人!”

高绪狠狠地翻了个白眼,显然不相信他的话。秦天说道: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曾经抢下你手中的定时炸弹,跑到荒僻地带引爆,若我是贪生怕死的人,会这么做吗?”

高绪陷入了沉思,也许他想起了秦天舍身护他的往事,神情渐渐缓和下来,但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更多的疑惑,看样子,如果能出声询问,他早就向秦天提问了。

秦天缓缓说道:“我是被冤枉的,我没有杀人,我不愿意当逃犯,那对我来说比死都难受,可是我不能蒙着杀人犯的污名,不明不白地离开这个世界……”他沉缓的声音里,透着无尽的凄凉:“可是没有人相信我,没有,一个都没有……”

突然,秦天看到,高绪先是摇了摇头,又重重地点了点头,他目光一片澄明,不再有丝毫的敌意,只有发自心底的信任。

秦天猛地转过身去,一刹那,他热泪盈眶!

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,刑警大队的楼里一片寂静,上班时间还没到,值班人员在房间,这是秦天精心挑选的时间段,他借助着各种障碍物遮掩身形,一路潜行走出了这座三层小楼。

走出刑警队的小楼,就置身于公安局的大院里了,在这里反倒不能显得鬼鬼祟祟,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。秦天低头看着地面,大步流星地往前走,院子里人很少,偶尔有人经过,也没有特别注意他——一个身穿警服的人,置身于这种地方,实在是再寻常不过了。况且公安局里有很多下属部门机构,认识秦天这个普通刑警的只是极少数。

穿过那道大门,前面就是马路,马上就要自由了!秦天深吸一口气,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去。就在这时,他从眼角余光里,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,正迎面向他走来。

秦天的心跳一下子停止了,那人赫然是韦石!25.暗度陈仓

有句话叫“冤家路窄,狭路相逢”,秦天和韦石不是冤家仇人,是至交好友,但他现在最不愿意遇到的,就是韦石。可惜命运弄人,躲都躲不开。

秦天骑虎难下,只能硬着头皮,保持着正常的步伐节奏,同时把头垂得更低,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韦石没注意到他,但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。

奇迹出现了,韦石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,眉头皱得很紧,和秦天擦肩而过,也没有多看他一眼。

秦天走出了公安局大门,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,他快步走上车水马龙的大街,连头都没敢回一下。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,一直在想一个问题:韦石到底是没发现自己,还是有意放自己一马呢?韦石素来不讲情面,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,很难想象他能干出这种徇私渎职的事,但重义气的他,会不会在感情的驱使下,违背一次自己的本性呢?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。

秦天顾不上想这些了,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顺利出逃。他知道用不了多久,警方就会发现他已越狱脱逃,将在最短的时间内对他展开抓捕,他必须在更短的时间内制定对策,才能逃出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。秦天的内心突然泛起一阵苦涩,那是一种比黄连更苦的味道,当了半辈子警察,抓了无数的逃犯,也积攒了丰富的经验,他从来没想过,有朝一日,他竟会以逃犯的身份,利用这些经验跟警察斗智斗勇。这世上的事,谁能说得清?

秦天抬头搜寻了一番,找到一个摄像头,他站在摄像头下,叫停了一辆出租车。的哥是个性格外向的小伙子,看到身着警服的秦天,他眼睛都亮了,热情地招呼道:“嘿,警官,欢迎您坐我的车!”

秦天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道:“我要去追捕一名逃犯,开警车去太扎眼,所以征用一下你的车,希望得到你的帮助。”

的哥对秦天的话没有任何怀疑,这条路就在公安局对面,谁敢在这儿冒充警察?他很干脆地一口答应:“没问题,这是我的荣幸,您是不知道,我最敬佩的人就是警察,打小就想当一名警察!”

秦天沉默了一下,说道:“开车吧,上高速!”

半个小时之后,秦天频频回首,通过车窗玻璃往后看去,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:“有人开车跟踪我们。”

的哥一下子紧张起来,盯着后視镜,问道:“我咋看不出来?”

秦天说道:“这些人很专业,而且不止一辆车,他们使用了交替跟踪的方式,普通人看不出来很正常。”

为了避免的哥生疑,秦天尽量把谎撒圆:“那个逃犯不是等闲之辈,既有雄厚的经济实力,又有黑道背景,别看他已经落马潜逃了,能调动的力量还是不小,我们这次根据内线消息,得知他藏身在邻市,这才兵分几路去抓捕他,没想到他的人跟得这么紧。”

的哥信以为真,一惊一乍地问道:“那怎么办?”

秦天说道:“我想出一个调虎离山的办法,咱们在车上把衣服换一下,你穿着警服开车往前走,不要停,我穿上你的衣服下车,穿过高速公路旁的树林和村庄,再翻过一座山,就能到邻近那座城市,这样我就甩掉了他们。”

秦天担心的哥不敢答应,故意使上了激将法:“你放心,那些人不会公然跟警方对着干,就算发现上了当,也不敢拿你怎么样,你不用害怕……”

的哥果然上了当,把胸脯拍得“咣咣”响:“警官,您别小看人,我会怕那些家伙?不瞒您说,我也是练家子的,他们敢跟我不客气,就别怪我收拾他们!”

的哥把车靠边停下,两人在车上换好衣服。的哥挺着胸脯洋洋自得:“没想到,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穿一次警服!”

出租车驶上高速公路,的哥看了一眼后视镜,纳闷地问道:“好像没人跟踪啊?”

秦天信口诌道:“高速上他们不敢跟得太紧,在车上用望远镜盯着呢,你看不到他们,他们能看到你。”

的哥“哦”了一声,貌似内行地说:“那至少要15到20倍数的!”

出租车下坡转弯,秦天对的哥说:“这个角度会让跟踪者的视线暂时受阻,你把车开慢一点,我要下去了!”

的哥看了一眼高速路两侧陡峭的坡道,有些担心地问道:“行吗?警官,是不是不太安全?”

“没问题。”秦天拍拍的哥肩膀,带着歉意说了一句,“兄弟,算我欠你的。”

秦天打开车门飞身下车,沿着坡道一路向下,在这个过程中,他扭脸看了一下,那辆出租车已经开远了。秦天知道,等待这位的哥的,只有两种结果,要么被从后面追赶的警察撵上,要么在前面的收费站被交警截停。

一切都在秦天的预料中,警方通过监控发现他乘出租车逃逸后,第一时间追了过来,同时在出城道路上严密布控,让他插翅难逃。而那位可怜的的哥,一心想协助警察,没想到却帮助了逃犯,在被警方拦停之后,他会交代一切,用不了多久,就会有大批警力,沿着自己的逃逸路线展开追捕。

穿过坡道下的那片密林,就会进入一片村庄,穿过那片村庄,再翻过一個山头,就会进入另一片村落,那里已经属于邻市。警方在抓不到自己的情况下,肯定会以为他已经逃入了那座城市。

可惜,他们错了!

秦天停下脚步,快速原路返回,是的,他根本没打算逃出这座城市,他的行动不过是虚晃一枪,迷惑警方的视线!

一辆运煤车从远至近驶过来,在上坡兼转弯处大幅减慢了车速,与此同时,秦天快速穿越坡道,准备重新进入高速公路,这是他精心选择的地段,汽车在这里需要减速,而且属于无监控路段。

尽管如此,想攀上那辆行驶中的货车也需要冒极大的风险,秦天掐算好时间,在货车经过的一刹那,奔上高速公路,提气往上一跃,双手扒住车厢,然后爬上车顶,用刚才捡到的一块锋利石片,割破篷布,钻进煤堆。

躲在卡车里,秦天听到了警车鸣笛而过的声音。他知道,自己成功了,警方绝不会想到,他费尽心思地往外逃,只是为了遮盖他真正的目的——留在这座城市。并不是他比警方高明,而是因为警方不相信他是冤枉的,也就找不到他能够逃出去却情愿留下来的动机。

秦天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,他必须去追查真相,但只有让警方以为他已经逃出了这座城市,他才能得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。

货车驶入了市郊,秦天掀开篷布,确定四周无人后,从车厢上一跃而下。

秦天还没有站稳,便听到了一声吆喝:“站住,你被捕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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